众人刚刚打道回府，就迎面撞上了因为等待许久，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焦躁的关樵。
这人估计是刚听到众人的脚步声，就急不可耐地跑出来了。
“顾师兄，你们用完早膳了吗？我这就带大家进宫！”
关樵一张口便开门见山，半点寒暄也无。
“关师弟……”
顾昂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话语中带着些轻佻：“这么着急干什么，现在不是还早吗？”
“没错，现在还早……”关樵闻言一愣，连忙挤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：“不过咱们现在过去，也是可以的！”
“早点去，早点把事情解决也好！”
“是吧……？”
说到后面，关樵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在顾昂然玩味的眼神中，他发白的鬓角甚至已经开始被汗珠浸湿。
“这家伙还能再可疑一点吗？”
看着几乎要将“内奸”身份牌直接翻起的关樵，楚歌都开始替对方浮夸的演技感到捉急起来。
不过顾昂然始终还是抱着见招拆招的想法，在戏弄了对方几句后，也就点到为止，答应了一起进宫的邀约。
众人所在的这间院子毕竟是在武都郊区，离王宫还有着相当的距离。
关樵自然不可能让众人步行前往，而是备了三架马车。
两位女子一车，渊海峰三人一车，而关樵自己则与楚歌、顾昂然两人一车，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此时刚过辰时，武都郊区的街道上倒也算得上热闹。
早起进城赶集的、衙役们上衙的、摊主们出摊的……乌泱泱的人流朝着武都城区汇聚而去，像一条奔涌的江河。
马车徐徐驶过砂土铺成的街道，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，溅起阵阵砂雾。
楚歌伸出头来，看向车外。
在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他瞥见了几个有些特殊的身影。
男女老少、高矮胖瘦，一应俱全。
这些人，有的是路边店铺里，正卖力地招揽着客人的伙计；有的是满脸慈祥，在送小孙子上学堂的老太太；有的是在路口依依惜别，不舍分离的小夫妻。
他们本是再寻常不过的芸芸众生，此刻却都因为身上那个极为显眼的白莲标记，而显得特殊起来。
“即便是在武都之中，这白莲教也已经兴盛至此了吗？”
“这还是在一国之都。若是在寻常城乡中，白莲教的声望之雄厚简直不敢想象……”
楚歌皱起了眉头。
他放下马车的窗帘，缓缓将视线移回车厢内。
不同于独坐一隅的他，对面的顾关两人却是坐在一起的。紧挨着人高马大的顾昂然，关樵莫名地有些拘谨。
三人皆尽无言，车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。
“对了，关樵。”
顾昂然突然打破了沉默。
在已经开始逐渐变得吵闹的环境里，他的话语声显得格外低沉：“张乾失踪的事情，你没跟别人说过吧？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
精瘦的中年汉子闻言一愣，随即打着哈哈连连摆手：“咱们蓬莱剑宗自己的内务，我怎么会与他人提起呢。”
“没有就好。”
顾昂然眯起眼睛，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关樵一眼。
对方低下头去一言不发，只是眼中偶有精光闪过，不知道心中在合计些什么。
“对了，楚师弟。”
顾昂然转过头来，又与楚歌对上了话：“虽然有些难以启齿，但为兄还是得求你这一次。”
豪迈汉子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扭捏之色：“昨晚咱们药浴用的那个药材……”
“能否帮为兄再备一份？”
见楚歌不回话，顾昂然的表情变得急切起来：“为兄深知那药浴的方子珍贵，本不应该开这个口。”
“但尹清妹子在超凡期时，运功本就出过岔子，因此身体里留下来了些暗伤。”
“师父曾告诉过我们，就是因为这些暗伤，尹清妹子晋升凝罡的风险可能会稍微大一些……”
“那药浴，为兄昨日一泡之下只觉得畅快无比，竟有沉疴尽愈之感，想来对尹清妹子也大有裨益。”
他双手扶上楚歌的肩膀，表情无比真挚：“为兄也不奢求别的，只要一份药材就好！”
“我可以花钱买！二十块下品灵石，够吗？”
“为兄前阵子托人打了件法器，开销甚大，现在身上就只有这么多……”
顾昂然一咬牙，继续加码：“若是不够，我还能再凑凑！”
“师兄，你冷静些……”
楚歌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当着关樵这个外人的面说这些，才没有立刻回应；此刻见顾昂然这幅急切的模样，知道他已是关心则乱，自然不能再吊着对方的胃口。
艰难地从顾昂然的双手中挣脱出来，楚歌轻笑着摇摇头：“区区一份药材而已，我还是做得了主的。”
“等咱们回了住处，我直接分你一份便是。”
望着顾昂然一下子放松下来的表情，楚歌笑的有些促狭：“倒是师兄如此关心尹师姐，倒真令我感动。”
顾昂然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，有些尴尬地摆摆手：“师弟……说笑了。”
他突然又对着楚歌一拱手，神情严肃：“师弟如此高风亮节，愚兄实在无以为报……”
“该给的报酬还是要给的。今晚回去，我按药材价格双倍返你灵石。”
“除此之外，以后宗门内外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，师弟只需说一声即可！”
楚歌微笑着点了点头，随手探入腰间的乾坤袋内。
他本想提前为尹师姐单独拎出一份药材，却无意中摸到了师父临行前交予自己的、那枚样式古朴的玉符。
“顾师兄，我恰有一事相询。”
楚歌心中一动，转头问向顾昂然：“从咱们蓬莱剑宗到楚王宫，如果是筑元巅峰期的修士御剑赶来的话，大概需要多久？”
“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，但是……”
顾昂然微微眯起眼睛，似是在心中计算着：“怎么也不到七百里，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“如果对方精通御剑术的话……”
“两刻钟足以。”
“师父的话……应该算是精通御剑术吧？”
“毕竟她自己都说了，只要能飞，是绝对不会走路的……”
楚歌了然，微微颔首。
伴随着众人的深入，街道上早就没有了行人，入耳唯有车轮辘辘的声响。
终于，三驾马车在楚王宫侧的一处偏门前停下。
“咱们此番前来是为了任务，自然要低调一些……”
关樵弯下腰，笑着跟众人解释不从正门进去的原因。
大家心里都有数，倒没人与他计较，都跟着走进了门内。
迈入宫门的一瞬间，楚歌突然一愣。
“心血来潮”。
结丹期巅峰及以上修士才具备的预感能力，似乎在此时突然复苏。
“生亦何欢，死亦何苦？”
一道微小而尖锐的低语在他耳边炸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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